任何艺术,都有内容和形式这两个方面,配音艺术亦是如此,内容总要有一定的表现形式赖以传达,这“一定的表现形式”中,就有技巧在。技巧的高下,将反作用于内容,使之呈现出不同的艺术效果。
谈技巧,自然不能离开其对作品内容的依附性,对内心的感受的依托性。失去了这些,便会使技巧成为无源之水、无本之木。盲目地卖弄技巧,或者失之俗浅,或者导致谬误,初学者不可不察。莫后光(柳敬亭之师)在肯定柳敬亭的表达技巧时说:
子得之矣。目之所视,手之所侍,足之所践,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,此说之全类。于是听者忧然若有见焉,其竟也恤然若有亡焉。(吴伟业《柳敬亭传》)
张颂先生在《朗读学》中精辟地指出,“技巧是寓于自然中的。技巧由自然形态生成,生活是技巧的源泉。”有此一说,足可使技巧神秘论止息。但技巧由自然形态走出的过程,又是人们在长期的社会、艺术实践中对那些原始的、自然的表现方式提炼、概括的过程,从而使其富有能动性和规律性。“巧夺天工”不但指技巧的创造意义,一个“巧”字更具有美的意义。较之自然的流露和表现,它已经进入了高级的阶段。艺术形象的完善,离不开艺术家运用技巧的“雕琢”。这又可以使技巧不足道论失去根基。
对有配音艺术来说,理解是表达的基础和前提;表达是理解的体现和检验。一部配音作品,听众可以通过配音演员之口,受到感染和鼓舞,可以体验到艺术享受的愉悦,对表达的技巧岂能不作研究?
“技巧的运用有两个阶段:其一是学习阶段,可以叫做刻意雕琢阶段;其二是熟练阶段,可以叫做‘回归自然’阶段。不经过‘刻意雕琢,,就不能‘回归自然,,因为不敢雕琢,就永远不会雕琢,不学习技巧,就永远不能掌握技巧,也只好停留在自然形态、长期‘自然,下去”(张颂 《朗读学》)。这不但概括了掌握技巧的过程,也指出了两个阶段在创造意义上的区别,不经过学习,便不能进入创造。
技巧的掌握的理想境界应是“返朴归真”、“大巧若拙”,刀斧齐上,人偏不觉;刻意雕琢,不留痕迹。王世贞在论谢灵运诗时说:,’.~…然至铱丽之极,而反若平淡,琢磨之极,而更似天然……”(梁溪顾氏校刊本《读书后》卷三)
如果嫌这样的说法还有些抽象,我们不妨再看一段清人包世巨评论王献之草书的话:
大令草常一笔环转,如火著划灰不见起止。然精心探玩,其环转处悉具起伏顿挂I成点画之势。由其笔力精熟,故无垂不缩、无往不处,形质成而性情见,所谓变化
起伏,点珠妞挫,导之泉注,顿之山安也。(《艺舟双样》)这足以说明书法家对技巧掌握的程度。既“悉具起伏顿挫”,又“不见起止”,真是出神入化。有声语言何尝不是如此,常说的表达如行云流水,而变化起伏、抑扬顿挫已俱在其伺,否则,虽声音滔滔,却是平铺板滞了。作为小说播讲者,如果没有高超的表达技巧,则不论你对作品有怎样深刻的理解,也不会取得满意的效果,本来是很优秀的作品,一经技巧不高者播讲,会顿然失色,使听众觉得,此作本来就平平。而技巧高超的播讲,则会有锦上添花之妙。这即是技巧的反作用。